今年3月,63歲的湯姆·漢克斯因為感染新冠肺炎再次回歸了觀眾的視野中。縱觀漢克斯41年的從影生涯,參演佳片輩出,拿大獎拿到手軟。漢克斯的戲路極其寬廣,塑造了無數個經典角色,從俊朗的典型男主,到反派,經典角色配音,再到飾演有威望的長輩,甚至性少數人群和邊緣人群……

湯姆·漢克斯
在大家的印象中,他是唯一一個連莊奧斯卡的影帝。(1994年的《費城故事》和1995年的《阿甘正傳》);他也是金球獎的終身成就獎被授予者,在此之前,漢克斯已經取得了18次金球獎提名和5座金球獎。
1996年,漢克斯開始嘗試轉型,自編自導自演了影片《擋不住的奇蹟》。隨後,漢克斯開始逐漸轉戰幕後並扶植新人,在此期間,漢克斯的影片質量參差不齊。有震撼如《拯救大兵瑞恩》,也有差強人意的《但丁密碼》。直到2016年的《薩利機長》上映,觀眾們才發現漢克斯簡直就是為飾演災難、戰爭主題電影中德高望重的領導人而生的。
時隔4年後,漢克斯再度「出海」,自編自演了戰爭電影《怒海戰艦/灰獵犬號》強勢回歸,為銀幕奉獻了又一個經典的船長形象,並且,這部5000萬大製作的《怒海戰艦/灰獵犬號》可能是2020年最後的「大片」。

《怒海戰艦/灰獵犬號》電影海報
一部只講戰爭的戰爭片
乾淨、利落、大氣、震撼,這是觀眾們在看完《怒海戰艦/灰獵犬號》之後的第一感受。去年沖奧的佳片《1917》將鏡頭聚焦於一戰時期的小人物小史詩,用絕佳的攝影和調度技巧展現出了獨特的「戰爭美學」。然而講述更加殘酷的二戰歷史的《怒海戰艦/灰獵犬號》,則用一種更加人性的方式,將觀眾帶到了略顯陌生的海洋之上。
改編自英國作家弗雷斯特的小說《好牧羊人》,《怒海戰艦/灰獵犬號》講述了二戰初期的大西洋海戰。1942年初,北大西洋地區幾乎被德軍的U型潛艇封鎖,盟軍只能採用空中和海上護航的方式穿越大西洋。然而因為飛機燃料有限,空中護航無法覆蓋全程,所以整條航線大部分的航程都被稱之為「黑暗海域」,隨時有可能被德軍進攻。
漢克斯飾演的灰獵犬號的艦長克勞斯第一次擔任艦長橫跨大西洋,就要護送37艘運兵船和商船安全通過「黑暗海溝」。電影92分鐘的篇幅,除了「護航任務」的主線外沒有其他的支線,文戲極少,戰場之下的文戲只有克勞斯與未婚妻告別並上戰場的片段,家人與戰爭的強烈對比,幾乎是所有戰爭題材電影的「標配」。
因為海戰題材的拍攝難度大、成本高、技術要求高,好的海戰題材電影並不多。2002年的《怒海爭鋒》算是一部翹楚,2017年諾蘭的《敦刻爾克》有水上的成分,但並沒有聚焦於「海戰」。相比於在前的珠玉,《怒海戰艦/灰獵犬號》就勝在乾淨利落的劇情,以及極度還原歷史和軍事現實的震撼感。
根據時間順序鋪陳展開,開篇就是北大西洋上的驚濤巨浪。影片冷色調、暗色和低飽和度的濾鏡讓觀眾感受到了戰爭的艱險,聯想到在北大西洋沉沒的鐵達尼號,仿佛親身感受到了北大西洋上冷冽、殘酷的海風。
大量晃動的主觀鏡頭打破了電影的「壁」,讓觀眾有一種強烈身臨其境的眩暈感。在驚慌中激在鏡頭上的水珠絲毫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只能加強溺水和窒息感,以達到強烈的共情效果。在戰爭開火的部分,大量鏡頭直對著炮口,炸開的火光一遍遍地刺激著腎上腺素的分泌。鏡頭拉遠,在遼闊的青灰色海面上波濤洶湧,看似巨大的戰艦在海面上卻渺小到宛如一葉扁舟,一種「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悲愴感油然而生。
本片的原著作者在寫作的時候專門請了海軍顧問,以至於原著小說成為了海軍學校的教材。對應到電影中,整部影片也高度還原作戰歷史(雖然故事並不是完全基於史實)基調莊嚴肅穆,展現出了漢克斯極強的野心。雖然,本片無法在大銀幕與觀眾見面,削弱了視聽觀感,漢克斯本人也認為這是一個遺憾。
船長,我的船長
除了震撼的視聽效果和逼真的戰爭場面,本片中最亮眼的莫過於漢克斯對於灰獵犬號艦長克勞斯的塑造。雖然是第一次當艦長並執行如此艱巨的任務,但克勞斯一直呈現著一種沉著、老練和極具威望的狀態,這和漢克斯本人的形象與氣質密不可分。
面對在船上鬥毆的小士兵,他嚴厲地教訓;面對說話有些結巴的傳話兵,他又有一絲慈愛地鼓勵。他沒有一絲被戰爭磨練出來的匪氣和痞氣——甚至不讓士兵在船上說髒話。
從起航後廢寢忘食,一遇到情況就會立即投入戰爭,面對敵人的威脅臨危不亂,到下命令時當機立斷,漢克斯演繹的船長處處透露一種沉著冷靜的老將風範。尤其是在全片的高潮戲,敵人在暗,灰獵犬號在明,腹背受敵,又因缺乏經驗而浪費了彈藥,在絕境之中還能堅持下來並乘勝反擊,也傳遞出了一種勇敢的精神魅力。
除了英勇地指揮,克勞斯艦長還極具人格魅力。無論是指揮中合時宜的幽默活躍氣氛,還是強烈的人道主義關懷,都有助於刻畫這個威嚴又慈愛的父親型角色。當下屬高興地匯報「我們擊敗了50個鬼子。」(這一點非常符合戰爭的背景),可是克勞斯卻真情實感地感嘆,「這是50條人命。」再到後續灰獵犬號受炮擊,克勞斯得知一直給自己送餐,勸自己吃飯的黑人炊事兵犧牲後流露出來的悲傷與動容,無不回應著戰爭主題電影永恆的價值觀——反戰和戰爭的殘酷。
船長作為一種典型意象,在文學作品中的意義遠高於在航海學、軍事中的現實主義含義。因為妄想在閉塞渺小的艦船中征服廣闊無垠的大海,必須要一位集勇敢、智慧、沉著於一身的船長指揮。「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船長,恰恰是指揮舵手的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怒海戰艦/灰獵犬號》中鷹號請求棄船一段為何如此震撼。在電影的最後,當敵人終於被消滅,進入盟軍的掩護中時,克勞斯終於可以睡上安慰的一覺。偉岸的船長的形象在晨光的沐浴中顯得更加光輝,更加襯托出貫穿於全篇的《聖經》的分量——在殘酷的戰爭中,信仰,是人性的最後一顆稻草。
關於這部戰爭電影的一些爭議
《怒海戰艦/灰獵犬號》強衝擊力的戰爭場面雖然震撼了很多觀眾,但本片仍有一些紕漏,使得這部92分鐘的戰爭電影無法和《拯救大兵瑞恩》等一樣影史留名。只保留主線的B面就是故事過於單薄。澎湃新聞的藝術評論者認為:「節奏快固然可以讓一部戰爭片變成所謂的』無尿點爽片』,但刻意的節奏快,反而會讓影片失去了美感,就算《怒海戰艦/灰獵犬號》裡的海戰有多精彩,狂轟濫炸到最後只會讓觀眾感到一種疲憊。」
確實,如果拋開《怒海戰艦/灰獵犬號》震撼的戰爭場面,其藝術性和觀賞性就有所折損,而且過多的術語也讓電影的受眾面變窄。在電影略顯單調的莊重肅穆之外,戰爭的荒謬、侮辱、混亂以及各種的奇怪和尷尬都沒有被提及,甚至於灰獵犬號作戰的敵人都一直沒有出場。(儘管我個人認為,看不見的敵人增添了電影驚悚緊張的氣氛)。當然,關於電影的普世價值觀或者所謂政治正確之言,僅僅是保留意見。之前已經提過,戰爭題材電影的價值觀是一致的——反戰,和勇氣。
儘管湯姆·漢克斯的這部戰爭電影本身仍有局限,並且院線上映受阻,甚至吃了電影名稱不賣座的虧,但《怒海戰艦/灰獵犬號》仍然是2020年難得一見的視覺盛宴。畢竟戰爭題材的電影所吸引的,永遠不只是軍迷。我們堅持以史為鑑,是為了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