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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黑白定格動畫你看過嗎?《風雨廊橋》改變你對國產動畫的認知!

無聲、黑白、定格動畫——

國產動畫短片《風雨廊橋》包含了許多「小眾元素」,然而一上線就被好評刷爆,目前豆瓣評分8.9、B站9.8。

故事發生在唐末亂世,年邁的老俠客在廊橋上,遇到對一名小女孩圖謀不軌的官兵和強盜。老人本可選擇自保,卻依然對兩人舉刀相向。

黑澤明《羅生門》

《風雨廊橋》是一部難得的武俠題材的定格動畫,故事受《龍門客棧》影響,風格上又能看到黑澤明的影子。大量的動作戲酣暢淋漓,幾乎達到真人電影的流暢度。

導演柳迪出身遼寧,剛過三十歲,做定格動畫已有八年,《風雨廊橋》的製片人和團隊都是他的遼寧老鄉。在瀋陽北郊的微塵工作室,我們見到了他。

「定格動畫幾乎被中國觀眾遺忘,但我覺得它還有很多空間值得探索。」

自述 | 柳迪 編輯 | 宋遠程

在瀋陽市區以北十五公里開外的總部基地,上百棟屋頂陡峭的寫字間羅列齊整,仿佛一排排刺向天空的利劍。定格動畫導演柳迪和夥伴們是附近少有的藝術從業者,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兩年。

2008年初入大學時,柳迪學的是數字媒體,將來不出意外應該會去做電影後期。本科期間,他用三維動畫做了很多短片,畢業設計也是一部三維動畫。然而,對著電腦連續工作4個月枯燥無比,他開始懷念起定格動畫獨有的真實質感。

畢業後,柳迪直接入職了一家定格動畫公司,並在這家公司做了6年。期間,他有了「風雨廊橋」的想法,故事的直接靈感,來自胡金銓的武俠片《龍門客棧》。真正開始做這個片子,是2018年。那時他將滿三十,前公司倒閉,自己的工作室剛剛起步。生活和事業的壓力都達到了頂峰,他形容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時刻」。

柳迪和他的小夥伴們幾乎是背水一戰地做出了《風雨廊橋》。「大家在這個行業里熬了很多年,(沒有做出什麼東西)都很不甘心。所以完全就是這麼一股想再拼一把的勁頭。」

2019年6月,《風雨廊橋》入圍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的短片競賽單元。一年後,在網絡平台上線,壓倒性的好評洶湧而來。齊刷刷的彈幕把畫面遮擋得密不透風,滿目皆是同一個詞,「辛苦了」。

在柳迪工作室的牆上,貼滿了畫工精美的手稿。從人物設計到場景構想一應俱全,似乎接下來的好幾部作品都已經成竹在胸。《風雨廊橋》的成功,讓他暫時從三十而立的焦慮中解脫出來。

「我做過武俠,還想去嘗試科幻、甚至現實題材。定格動畫所能駕馭的領域,我還有很多空間想要去拓展。」

以下是柳迪的自述:

吃人的時代,俠者何去何從

《風雨廊橋》故事背景是唐末——一個吃人的時代。一個久病纏身的老俠客,遇到了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同時也遇到了官兵和強盜。在那個環境下,官兵和強盜都對小女孩有一些企圖。所以對俠客而言,是堅守自己已經老去的俠義精神;還是說為了保命,放棄去救小女孩。大概這麼一個糾結的故事。

我母親是開茶店的,所以我從小會聽到一些關於茶的名詞,比如說茶馬古道,或者是風雨廊橋。後來我開始構思一個武俠的故事,我想要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像客棧一樣,會聚集各種各樣的人。這時,「風雨廊橋」四個字就出現了。

從秦代開始,正史里就有遊俠的記載,到晉朝達到了頂峰。但是到唐代,俠客基本上就從史書里消失了,我們只能從李白的詩里讀到一些關於俠客的故事。為什麼俠客這個群體消亡了?我把故事背景安排在唐末,是與「俠」的衰落相契合的。

《風雨廊橋》在法國上映的時候,我們其實並不是很有信心。一方面是東方的題材,另一方面也擔心法國人很難理解角色的苦難。但實際上不是這樣,他們確實能感同身受,會嘆息、會驚訝。只是他們都會說這是個武士片,意識不到其中的俠客精神。我覺得還挺可惜的,我們中國的俠客沒有日本的武士走得那麼遠。

最開始的劇本里其實沒有小女孩這個角色,俠客要救的是兩個農民,而他最後是被農民的鋤頭鋤死的。後來擔心這個結尾太過黑暗,才改成小女孩。此外,原本老俠客死的時候是想說話的。由於嘴裡全是血,他說了一大堆,卻聽不清是什麼。

在拍那場戲當天,我一直養的狗得犬瘟死了,死得很痛苦。你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看著它慢慢地抽搐著死去。它眼睛裡邊好像有千言萬語,但是說不出來。因此拍老頭死的時候,我就把這種感覺賦予到俠客身上,讓他有了一些臨終的肌肉抖動。

關於時代背景,我們做了非常多的考證。首先是唐刀,我們知道唐刀分儀刀、障刀、橫刀和陌刀4種。但查了很多資料之後,我們發現其實現存的唐刀基本上都是後人想像,或者日本的博物館裡看到的那種夷刀,實戰效果偏低。所以在設計唐刀的時候,我也根據想像做了一些修正。

唐代最出名的是明光鎧,但是考慮到軍人的身份,他不應該是身份太高貴,所以說給他降了一點,給他穿的其實是魚鱗甲。軍人的造型,包括他的穿著,還有一些肩甲獸頭之類的,我們都是在一些唐代的壁畫、石刻上去尋找靈感。

二十分鐘背後,是一個月的不眠不休

完成劇本後,我畫了很多畫,加上分鏡大概有300多張。我都是用鋼筆去畫,想儘量呈現出一種帶筆觸的硬朗感。因此在呈現這個片子的時候,我潛意識裡覺得畫面只能是黑白的,就像是一部紀錄片。

《聖誕夜驚魂》

大學時,我看的第一部定格動畫電影是蒂姆·伯頓監製的《聖誕夜驚魂》,之後又去看《殭屍新娘》,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從那之後,我便開始嘗試用定格動畫去做一些小短片。

(延伸閱讀:美國動畫電影推薦《殭屍新娘》,哥特畫風下描繪出真實世界的世俗與人性

其實定格動畫的製作和真人電影比較像。首先是根據設計圖做道具。然後把場景做一些分解,再到後來拍攝當中的打光、運鏡、擺拍。最後是後期剪輯、做特效、修片。是一個非常線性的過程。

定格動畫的角色製作分很多種,常見的比如黏土、木偶。我們現在用到的是綜合材料,它結合了很多東西,比如說我們會做類似人體骨骼的金屬骨架,根據人體結構來設計關節部位。為了讓皮膚更有質感,會在骨架外澆注矽膠。人物的臉和頭是用樹脂做的。每個人會有很多套表情,拍攝時表情需要改變,我們就一幀一幀地替換。

製作《風雨廊橋》這部定格動畫短片一共花了10個月,但因為前期我自己用業餘時間差不多籌備了兩年,所以在開拍的時候,每一個畫面其實都已經在腦子裡轉過無數回了。

短片裡有很多動作戲,但我不會讓他們無緣無故打起來,都是那種迫不得已、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才會去打。打戲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架勢,是相當寫實的。通常定格動畫是1秒12幀,但動作戲我們會採用1秒24幀,因此才會流暢很多。

十個月包含了做道具的時間,因此留給拍攝的時間其實並不多,而且定格動畫一定要一口氣拍完。所以在最趕的時候,實際上是24小時,歇人不歇機器。每個人拍8小時,拍完下一個人頂上,然後再拍8小時,就三個人這麼輪流著拍,將近有一個月。當時,每個人即便耗盡8小時,能出的片長也不是很穩定。平均一天能出四五秒就算很快了,有時候甚至是一秒或者一個鏡頭也出不來。

做定格動畫,每一個鏡頭拍完之後都會很有成就感。我之前做過周期很長的項目,過程基本上都是做減法。但是《風雨廊橋》不一樣,它每一個環節其實都是在做加法。之前的劇本或者是分鏡其實並沒有那麼精彩,很多都是到這個環節突然來了一個靈感,覺得特別好,就臨場改了。

柳迪工作室

現在,數位相機取代了之前的膠片,3D列印也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人力成本。定格動畫很依賴這些環節,它並不是只用一個軟體就可以完成的東西,而是需要材料市場、加工市場等方方面面。我覺得隨著這些市場的成熟,一定會讓定格的優勢變得越來越明顯。

從「至暗時刻」到「光明的未來」

中國的定格動畫經歷過一次斷檔。目前全國的定格動畫公司非常少,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於1980年發行的定格動畫《阿凡提的故事》

做定格動畫是一個很孤獨的職業。從《風雨廊橋》開始,我們才覺得自己和中國動畫的大環境有了一些接觸。之前在這行工作了6年,都還沒進入到動畫圈,也是挺憋屈的一件事。

《風雨廊橋》是我三十歲的一個寫照,也是一種潛意識裡的映射:不能這麼消沉,應該回頭反殺一下。

動畫短片結尾老俠客的那種無助感,其實是有一些現實來源的。片子做完第二天,正好是2019年元旦,大街上沒什麼人,我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感慨萬千:片子終於完事了。

但不知為何,這一口氣怎麼都放不下來,怎麼都輕鬆不了。突然一想,今年我好像正好30歲了。人到三十,你會面臨父母的健康問題,會面臨一些家庭的責任,這些多多少少都會被我帶到這個動畫短片當中,然後以這麼一個亂世的故事去表達出來。

我們最初對《風雨廊橋》並沒報太大的信心,一是因為它所講的東西可能會有些沉重,不那麼讓人開心,二是它是黑白的,也許和現在的主流有所脫節。但是出來之後,看到觀眾的反饋、解讀,很多評論都讓你覺得,之前所付出的一切、你所堅持的東西都是值得的。

我始終不認為定格動畫是低幼的東西,它只是一種表現形式。希望未來我還有機會做出更多更有意思的定格動畫作品出來,國產動畫也應該包容更多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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