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少年犯,厭惡至極。」預告裡這句直白的台詞一出,令韓劇《少年法庭》未播先熱。
2022高分韓劇《少年法庭》
繼《Move to Heaven:我是遺物整理師》和《D.P:逃兵追緝令》後,Netflix再次推出殘酷現實主義題材韓劇,把鏡頭對準了時下備受關注的社會熱點——未成年犯罪問題。
憑藉熱門的題材和紮實的故事,《少年法庭》在Netflix上線即拿下日韓榜冠軍,上線三天就以1741萬的累計觀看時長,榮登非英語劇集全球第三位,海內外流量和口碑兼得。一時間,「敢拍」「神作」「年度最佳」等評價不絕於耳。但,這部韓劇真的那麼神嗎?
《少年法庭》講述討厭少年犯的刻薄的沈恩錫法官(金惠秀飾)到地方法院少年刑事合議部上任後,在少年法庭展開的故事。
十集的容量,七個案件,涉及殺人、分屍、霸凌、性侵、家暴等——即使放在成年人案件中都是十分沉重的議題。但更令人深思的是,劇中除了家庭暴力案和集體霸凌案外,其他五個案件都由真實案件改編。
比如,第七、八集的未成年無照駕駛交通事故案,改編自2020年的大田初中生盜竊租車追尾事故。八個初二學生,偷車從首爾開到大田,在被追擊的過程中撞死了兼職送外賣的18歲大一新生。
由於少年犯們全是初犯少年,僅僅被判保護處分和賠償他們的家庭能承受的金額。事件令超百萬的民眾向青瓦台請願修改《少年法》,但最終以需要公論化為由,仍然沒有任何改變。
而本劇最後的案件,原型為仁川中學集體性侵案。相比《少年法庭》裡將真正主犯連根拔起,現實更為殘酷:
受害者在事件後持續受到網絡性騷擾而上吊自殺;受害者班主任因負罪感患上恐慌障礙而停職;受害者親姐姐則表示無法原諒加害的男學生,誓言不管以什麼樣的方式都要為妹妹報仇。
在審查過程中,加害者不僅對受害者進行「蕩婦羞辱」,更表示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最終因未滿14歲而被從輕發落。案件發生後,加害者們依然吃好穿好,甚至和被害人身邊朋友有所接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敢拍」,也只是拍出了冰山一角。
編劇金玟錫用了四年多的時間訪問了五六十人,包括實際的少年犯和法律界人士,才寫出這部處女作。他曾在訪問中表示:「劇集的趣味固然重要,但對劇組來說,不被某人的想法帶偏是最重要的。寫故事時也不想偏向一方。」
女主角沈恩錫和男主角車泰柱(金武烈飾)對少年犯的態度,便代表著兩種偏向。
沈恩錫不相信少年犯會改過,所以以極其嚴苛的態度看待少年犯,並對他們處以嚴厲的處罰,讓他們懼怕法律,防止悲劇再次發生;車泰柱則完全相反,認為仍值得給予少年犯機會,引導他們回到正軌上。
但實際上,《少年法庭》自身也是有偏向的。除了追查、量刑和審判的過程,全劇花最多筆墨的地方是對受害者的描寫,這也是《少年法庭》和其他司法題材韓劇最大的區分。
不同於同類韓劇幾乎總是把視線放在案件偵查過程或對於罪犯的描寫上,《少年法庭》每一個案件,都會詳細地拍出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屬的狀態,讓他們有發聲的渠道和機會。甚至對於加害者們的連帶關係也仔細挖掘,讓觀眾看到「加害者中的受害者」。
不少細節都能看出這樣的傾向,每次案件,沈恩錫法官都會把受害者的照片放在案頭,提醒自己的職責所在;在最後的案件里,她讓受害者抬起頭,理直氣壯地面對莫須有的指責,因為那並不是受害者的錯;
而事務官最後的台詞「傷害是不會結束的,無論過了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都得與傷痛共處」,也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擲地有聲地反駁了案件判決後就圓滿結束的論調,以及對於「不完美受害者」的指責。
讓受害者的苦痛得以被看見,讓走錯的路重回正軌,讓犯罪者無所遁形,這樣的態度不僅為《少年法庭》的殘酷現實主義帶去了「爽劇」色彩,還表現出對司法體系糾正功能和當下社會淨化功能的信任。這部韓劇「敢拍」背後承載的,是仍存希望的良好信號,也是「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的烏托邦。
雖然因題材大熱、主旨積極得以引發話題,但實際上,《少年法庭》仍遵循著司法題材韓劇的敘事邏輯,並無創新。
新官上任直擊地方頑疾,案件中逐漸揭開每個人物背後的故事,最後一同力挽狂瀾展望未來——這一套敘事模板,存在於大部分高分司法題材韓劇中。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部最新韩剧《少年法庭》其實並不「神」,後期劇情為了調動觀眾的情緒,用過多不必要的鏡頭來反覆展現沈恩錫法官的情緒,甚至因為Netflix的平台特性,讓部分畫面更具刺激性而令人有所不適。
「敢拍」立本,正義彰顯,快感加成,《少年法庭》的成色在先天上就有著巨大的優勢,但相比《檢察官內傳》的煙火氣,《秘密森林》的冷冽和克制,《特殊失蹤專案組》對相對正義的探討,《少年法庭》的驚喜還是相對缺乏。但《少年法庭》這類作品的持續輸出是否有意義?
就像韓國政治學家金志胤博士所言:「將原本被大眾忽視的問題拍成作品,這為我們提供了可以公論化的出發點,非常感謝。」只要多一個人看到,就能產生多一份思考,為改變提供多一個機會,某種程度上便是種勝利。畢竟,敢拍不一定是好劇,但不敢拍肯定是種悲哀。